第五十五章

正文卷

第五十五章

北城的十一月份,转入秋天,风声萧瑟。

张承由于天气太冷,也不怎么跟郑武约会,不过朝殊怀疑他们是又吵架了,因为张承每天唉声叹气,朝殊去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,他也不肯说,朝殊也就没有问下去,只是提醒了一下张承郑,提防郑武。

谁知道张承一听冷笑地说:“他有什么值得我提防,天天一见面就榨干我。”

见他这么幽怨的样子,朝殊叹气。

后来他就去上课,期间他收到陈柘野关心他的信息,还有苏戎的消息。

苏戎最近生活恢复平稳,前几天苏戎还跟他们一起去撸串,朝殊看了一眼照片上的苏戎笑容依旧很拘束,不过眉眼的喜悦是一眼就知道他这是在发自内心地开心。

——我十二月份要回北城,据说北城这个时间点下大雪。

南城那边鲜少下雪,显然苏戎是想来看雪景。

朝殊当然欢迎他过来,发信息说。

朝殊看他这几天颓废的样子,也就同意帮他带饭。

朝殊将他拉进来后,就将布帘拉下来,跟外面隔绝开来,而布帘不长,只能看到外面路过的人的脚。

朝殊说完这句话,突然想起什么,翻找“黎南”的聊天框,自从上次被陈柘野撞见,他就没有跟黎南聊天过,聊天框里都是他担忧自己的信息,应该是看他没回信息,担心他。

“那你怎么不亲自给他送进去。”朝殊接过保温盒,疑惑地问他,可郑武冷着脸说,“他在生气。”

黎南看到朝殊的表态,紧绷的情绪松懈开来。

朝殊觉得奇怪干脆也不排队,去找他,结果黎南看见这一幕,跟看见鬼一样,转身就要跑,结果被朝殊一只手拉住胳膊,“黎南你怎么了。”

“好吧,那你们是为什么生气?”

朝殊在思考着,却发现公寓门口喊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影,他吓了一大跳,等对方转过身,他这才注意是郑武,郑武见到是他,就将手里拎着的保温盒递给他。

“他没有。”

朝殊见状,试探性地问,“是不是你们哪方面做太多,他吃不消才生气。”

他说完还不忘扫视一圈,朝殊蹙眉,“是谁?”

朝殊瞬间头疼,感觉有什么是他没有找到。

聊天内容也很正常,正常得完全不像是霍成远的作风。

——欢迎你过来。

“不可能,他要是不愿意,为什么不跟我说。”郑武想也没想地说。

等将这一切做好后,朝殊这才有耐心地问他,“到底发生了什么?”

可这条消息如同石沉大海,迟迟没有得到答复,朝殊蹙眉,也没有当回事。

刚好这个区域大部分位置都被坐满,因为这个餐厅注重顾客的隐私,会用布帘挡住每个人的用餐画面。

郑武:“这是我给他做的饭。”

“这是……?”朝殊好奇地看向他。

不过这次朝殊想起来,就给他发了一条信息,想要告诉他没事。

黎南转过头看他,嘴皮子蠕动,还是朝殊看穿他的不对劲,往周围扫视一圈,发现有个男人在跟他对视后心虚地低下头,那一瞬间朝殊了然,趁这个机会拉着黎南往别的餐厅里面走去。

本来朝殊是打算将饭菜打包带回去吃,不过好歹跟黎南见一面,于是他们就在这里用餐,离开后他们两个人重新交换了联系方式。

“朝殊,我……”黎南尝试要说什么,可朝殊带他来到餐厅的一个靠窗位置,带着他坐下来。

不过朝殊在回公寓之前,记起要给张承打饭,于是给他排队买了一份,回去的路上在想既然知道“黎南”就是霍成远要不要删掉他的联系。

郑武沉默了一下,黑曜石般的眼睛里闪现片刻迟疑,显然他也并不清楚张承为什么生气。

朝殊向他打招呼,“黎南。”

“我知道了。”朝殊看他这么生气的样子,没有继续往深处想,只是点了点头,表示一定会小心。

那倒没有,只不过是一直聊天。

朝殊知道他,询问他,“我知道他,怎么了。”

朝殊第一时间理清黎南嘴里的意思,也突然想起对方一开口喊他“学长”的怪异行为。

“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?那个叫霍成远的家伙。”

可如果是霍成远,他为什么喊自己学长,他认识霍成远吗?

“你说他抢走我跟你的联系方式,那我这段时间是在跟谁聊天,是霍成远?”

只是在排队等餐,他余光往外一瞥,发现玻璃窗外看到了好久未见的黎南。

黎南是一个人准备在外面用餐,闻言抬眸发现是朝殊,眼前一亮,想要往前走到朝殊面前打招呼,可又碍于某种原因,黎南止步不前。

只不过在结束今天的课程后,朝殊不想去食堂吃饭,就去外面的餐厅吃饭,刚好张承发信息给他,让他帮忙带饭,然后转了一笔钱给他。

黎南闻言松了一口气,“那就好,不过朝殊,你一定要小心那个家伙,那个家伙真是变态,神经病。”

一提起霍成远,也就全身激动,差点站起来,“就是那个混蛋,抢走我跟你的联系方式,还找人看住我,怕我跟你还有联系。”

黎南看他低沉的情绪,不由担心地询问,“他没有用我的名义骗你吧?”

黎南见到这狭小的空间只有他们后,原本紧张的情绪消失了一大部分,“我……朝殊,我其实这几天被人监视。”

朝殊:“也许他是不好意思提。”

空气安静下来,郑武后知后觉,“你是说他不行。”

朝殊不知道他怎么理解到这个方面,刚想跟他解释一句,可郑武大手一挥,表示他明白了,“我以后一定让他多锻炼。”

“这……不是……”朝殊尝试解释,可是郑武不听,非常坚决,像是做了什么决心,顺便在离开时,还对朝殊说,“要不你让陈柘野也去锻炼,我觉得男人不锻炼,某方面肯定不行。”

朝殊:“这个要不你跟他说。”

要是他跟陈柘野提出锻炼,指不定会误会什么。

可郑武摇头拒绝,“我跟他说,他肯定听不进去,况且陈柘野这个人的脾气很特别。”

郑武说这话,瞥了他一眼,眼神里流露一丝同情,“看你是张承的朋友,我友情提醒你,他不是个好家伙,你跟他在一起最后是很难脱身。”

朝殊知道陈柘野的为人,只是郑武这句提醒他的话,还是出乎他的意料。

郑武看朝殊沉默的样子,声音低沉地说,“陈柘野其实很像一个怪物。”

“我也只提醒你到这里,剩下的你自己去想。”郑武说完,大摇大摆地从他面前离去,朝殊看着手心里的保温盒,眼眸低垂,推开公寓大门,发现张承躺在沙发上生无可恋的样子。

“你回来了。”就连跟朝殊打的招呼都有气无力。

“嗯。”朝殊将打包回来的饭菜还有刚刚郑武送来的保温盒一起交给张承。

张承一脸奇怪,当知道其中保温盒是郑武送过来,激动得就要扔掉“那个家伙还敢过来,靠。”

“你跟他到底为什么吵架。”朝殊看他这么激动的样子,口口声声说要扔掉,结果还是护在怀里,一点都舍不得。

张承注意到朝殊的目光,心虚地拔高音量,“我这不是要节约粮食。”

朝殊面无表情地盯着他,张承坚持不到半分钟,败下阵来,垂头丧气地说,“我告诉你,你不能笑话我。”

“我尽力。”朝殊慢吞吞地说。

张承惊得不想说,可在朝殊的眼神攻击下,他还是开口说,“我感觉他只是把我当炮.友。”

“等等,朝殊你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?”张承恼羞成怒地看着朝殊。

朝殊坐在他对面的沙发,非常淡定地说,“你看起来完了。”

张承闻言崩溃抱住脑袋,“我知道。”也是知道这点,他这才生气,可郑武不理解,这也就导致张承的怒火飙升。

两人进行了吵架,虽然是他一个人单方面地吵架。

朝殊看他这么痛苦纠结的样子,感叹还好他没有谈恋爱,不过脑海里突然浮现陈柘野的样子,他蹙眉想要将陈柘野的影子抹掉。

“朝殊,你说他是不是真的把我当炮友。”张承承受不住地想要从朝殊这里得出结论。

朝殊刚想发表自己的言论,张承却突然泄气地说,“算了,你没有经验,问你也是白问。”

“……”

后来朝殊看他这么痛苦的样子,也不跟他计较,将客厅场所让给张承,让他一个人哀嚎,而他回到卧室,想起还没有删除霍成远的联系。

他的指尖刚想点击删除键。

对面就发了一条消息给他。

——学长,对不起刚刚我有事情,没来得及看你信息。

朝殊犹豫一下,还是打出一句话。

——霍成远,你别给我装。

对面迟疑了一下,显然没想到被发现。

朝殊觉得无趣,想要删除,可这家伙发过来一条信息。

——你真的不认识我吗?

——你不就是霍成远。

——对,我是霍成远,学长我就是霍成远。

朝殊觉得他这句话奇怪,质问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,可刚将组织好的语言发给他。

系统提示他,他已经被拉黑。

朝殊:??

不过霍成远拉黑了他,朝殊刚好不用他动手拉黑。

到了深夜,朝殊洗完澡想要去客厅接一杯水喝,可刚走到客厅发现张承不在,估计是崩溃到去外面散心,或者是去酒吧散心。

朝殊这样想着,接完水喝了几口,就听到门铃声。

他望向墙面上的时间,这个时间点上门,也就只有陈柘野会过来。

果不其然,朝殊一打开公寓大门,就看到风尘仆仆的陈柘野身上穿着黑色呢子大衣,像是从很远的地方回来,头上还戴着一顶黑色毡帽,浑身冷意,却在抬眸看向他,夹杂笑意。

“阿殊。”

朝殊让他进来,“你这是去哪里了?”

“刚去小岛处理了一下我的‘父亲\''。”陈柘野声音含笑,这让朝殊原本给他倒杯热水的手一顿。

陈柘野像是看透他的想法,摘下帽子,露出蜷缩在耳垂的蛇环,坐在沙发上惬意地笑了笑,“你放心,我可没有做什么坏事。”

无外乎就是让他守着空无一物的笼子,独自“养老”。

朝殊觉得陈柘野没必要跟他说谎,将倒好的水递给他,无意地问,“你父亲他做什么了?”

陈柘野接过水杯,轻笑地说,“因为他不安分,又想联合之前手底下的人,想要拿回公司掌权。”

“我懂了。”

陈柘野喝了一口,就将杯子放在茶几上,注意到朝殊发梢还有点积水,笑着询问,“阿殊是刚刚洗完澡吗?”

“嗯。”

“最近北城的天气冷,阿殊洗澡要注意温度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朝殊坐在沙发对面,面对他的细心关切,他乖乖地点头。

这种温顺乖巧的样子,让陈柘野恍惚间生出,他们像是一对老夫老妻,也让他阴郁的内心被什么暖意碰触。

要是能一直这样多好。

陈柘野留恋他们现在之间的氛围,至于朝殊,他只是低下眼眸,让人分不清具体在想什么。

等到聊得差不多,朝殊送他回去,送到门口时,朝殊被外面的冷风吹得瑟缩一下。

陈柘野挡住他的面前,高大的身体抵抗外面的寒风,垂下眼眸,桃花眼里缱绻一片,“阿殊,你不用送我。”

朝殊:“晚安。”

“晚安。”

两人互相告别晚安,就在陈柘野转身要回去,他们就听到走廊里传来张承哭哭啼啼的声音。

“啊啊啊啊啊吧——为什么——”鬼哭狼嚎的声音让朝殊一怔。

陈柘野眉眼一挑,显然没有料到张承出现在他们面前,还是这副伤心欲绝的样子。

张承浑身酒气,哭得那个伤心,一见到朝殊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往上一扑。

陈柘野不动声色拉开朝殊,不出意料,张承撞在门口哭得更加大声。

朝殊看他这个鬼样子,思索一秒对陈柘野说,“他可能失恋了。”

张承像是还有意识,听到这句话,大声反驳,“我才没有失恋。”

“我跟他可没有在一起。”

朝殊和陈柘野都清楚他说的是谁。

朝殊看他半坐在门口,心想大半夜让他一个人在这里也不行,就拖着他进去,陈柘野这个时候也帮他,两人齐心协力地将他拖到沙发上,而朝殊就去厨房给他弄醒酒汤。

陈柘野看朝殊熟练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经常帮张承弄醒酒汤,心里微妙的嫉妒让他眼神阴郁,冷笑了一下,“废物。”

朝殊将醒酒汤弄好后,转过身发现陈柘野在打电话,只不过对面的人一直没有接听,陈柘野眉头皱起,在尝试好几遍打不通后,陈柘野不再继续打电话。

不过他注意到朝殊的眼神,陈柘野解释,“我在打电话给郑武。”

让郑武来处理这件事,可郑武不接电话。

朝殊明白他的意思,而张承还在哭哭啼啼,像个小孩子,朝殊将醒酒汤盛进小碗想要端给张承喝,可是张承不配合。

陈柘野淡淡地说,“你要是喝,我让郑武明天见你。”

好家伙,一听这个名字,张承立马抢过醒酒汤喝了下去。

朝殊看他这个样子,知道他陷进去太深,等他喝完后,将醒酒汤的碗放回厨房,这时候公寓的门铃响起,朝殊奇怪这个时间谁会过来。

一开门,郑武那张死人脸出现在他面前。

二话不说地闯进来,拧着眉头看着躺在沙发鬼哭狼嚎的张承。

他也没想到张承会这么没出息,想要带他离开。

陈柘野“善意”提醒他,“他刚喝完醒酒汤,你要不带他去卧室的浴室洗个澡。”

郑武眼神瞥向陈柘野,两个人的视线碰撞,陈柘野依旧笑得淡定自若,最后郑武一把抱起张承去浴室洗澡。

朝殊看郑武这么强劲的力气,一想到郑武又是下面的。

他有点不敢想象张承是怎么压郑武。

在一旁的陈柘野眼底泛起层层笑意,“真有趣。”

朝殊狐疑地看他,“你什么意思。”

“郑武这个人……”陈柘野想起什么摇摇头,像是想到有趣的画面,唇角的笑意浓烈得让朝殊感觉到毛骨悚然。

刚好浴室里传来张承的哀嚎,像是撞到什么东西,凄惨地说,“我的腿。”

朝殊担心张承出事,可是陈柘野拦住他,笑容温和地说,“你别担心他们,郑武应该不会伤害张承。”

“你什么意思?”朝殊困惑地看他。

陈柘野却透露一个秘密,“郑武是1。”

“什么?”

“但他却为了张承屈居人下。”陈柘野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画面,似笑非笑地说着。

朝殊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,也不再担心张承的安危,不过朝殊好奇地问他,“你怎么知道?”

“这个消息,大家都知道。”陈柘野简言意骇地说,可郑武突然走出来,脸色阴沉沉,原本的黑大衣早已经脱掉,露出黑色内搭,薄薄的衣料沾染水迹,看起来是在浴室弄到的。

郑武一出来,冷着脸问,“有套吗?”

朝殊明显跟不上他的脑回路,陈柘野见多识广地说,“你可以让跑腿送过来。”

“算了这么晚。”郑武说完就回浴室,而朝殊彻底回过神。

那张清冷的脸上流露出无法理解的神色,“他们?”

陈柘野含笑,修长的手落在朝殊的手腕,轻而易举地握住,而朝殊没有发反应过来,很明显朝殊还没有回过神。

“阿殊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们的好。”

“可是他们这样也太……”朝殊无法理解地说。

陈柘野心情愉悦,在朝殊处于怔愣间,将他带回来公寓,等到朝殊反应过来,人已经掉进他的“陷阱”。

“我去外面订酒店。”朝殊已经坐在他的沙发上,意识到不对劲想要站起身。

可是陈柘野冰冷的手指触碰他的手腕,像冷血生物,刚触碰到他的手腕,然后下一秒就要缠住他的手腕,直至全身的感觉。

这令朝殊极度不安,特别是陈柘野耳垂的蛇环,那张猩红的眼珠子正在一眨不眨地盯着他。

朝殊本来之前想给他换掉这个耳饰,可是一直没有找到更适合他气质的一款,这也就导致陈柘野一直带着。

朝殊紧抿唇,早知道他应该多挑一会。

可陈柘野声音诡谲的温柔,“阿殊,你别担心,我又不会做什么,客房的房间都有阿姨打扫。”

“我想住酒店。”

陈柘野原本愉悦的笑容收拢,只剩下失望,“阿殊你这是不信任我吗?”

“我刚刚看到你在帮张承煮醒酒汤,我很嫉妒。”

“煮个汤你嫉妒什么?”朝殊觉得他的目光太有侵蚀性,有种自己是块肉要被他叼着的既视感。

“因为阿殊都从来没有对我这么好过。”陈柘野目光死死凝视着他,这目光让朝殊皱眉。

“你是想喝醒酒汤?”

陈柘野眼底的阴郁没有散去,朝殊眨了眨眼眸,蹙眉地说,“那我留下。”

“不过——”朝殊话锋一转,琥珀色的眼眸正凝望他,像橙红色的晚霞,让人怦然心动。

“你要给我保证,你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举动,比如卧室装监视器之类的东西。”朝殊警告的口吻让陈柘野满足地笑了一下。

“阿殊,我不会”

至少,目前不会。

陈柘野手指轻轻蜷缩,笑意温和,耳垂上的蛇也像是得到满意的答复,安安静静地不再释放恶意。

朝殊认真地看向他,确认他说的是真话,他这才勉勉强强地同意今晚睡陈柘野这里。

“那我睡客房,你晚上不准打扰我。”

“好。”

“所以你能松开我的手的吗?”朝殊举起手,示意他松开,可是陈柘野眼神无辜地看他。

朝殊忍住脾气,一个微微凑近,陈柘野以为朝殊是想揍他,做好了被打的准备。

但是他没想到,冷清的青年会踮起脚尖,唇角轻轻触碰了一下他的额头。

“晚安。”

手腕禁锢被松开,谁的心脏在胸腔鼓动不停。